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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技．人文聯合講座／善用時間，黃仁勳的園丁啟發

2024-06-25 02:20 聯合報／ 潘襎／亞洲大學現代美術館館長日本

黃仁勳是最近台灣媒體曝光率最高的人物，最近在美國加州理工學院畢業典禮演講上，舉出昔日參觀日本寺院時受到園丁啟發，影響一生。最新科技龍頭從尋常人的一句話中終身受益。

園丁是一個特殊職務，從灑掃、剪枝到整理園藝，都是園丁的日常工作。古代庭園率多為皇家、貴族以及富裕人家的休憩享樂場所。最早開放式園林，出自於傳統中國、日本寺院。古代皇家園林壘石為重要趣味，明代施耐庵《水滸傳》提到為給宋徽宗庭園壘石，徵調大批民伕從江南搬運大量太湖石到開封，費資甚豐，引發民變。

古代庭園有亭台樓閣、迴廊水榭。紂王兵敗自焚於鹿台，曹操在赤壁之戰後兩年建銅雀台，歷朝歷代均加以擴建，直到明代才被大水沖毀。《三國演義》中的諸葛亮為了激怒周瑜，將「連二橋於東西兮，若長空之蝃蝀」改變為「攬二喬於東南兮，樂朝夕之與共」。周瑜娶小喬，孫策妻為大喬，孫策與周瑜名為君臣，實為連襟。

晉武帝統一三國後，鉅富石崇建金谷園，以貌美且擅吹蕭的綠珠為妾，孫秀垂涎綠珠，遂誣石崇謀反，派兵圍捕；綠珠貞烈，跳樓而亡。古代亭台樓閣皆為炫耀權力、豪奢的必要設施，惹來非議，甚而殺身之禍。台灣現存著名清代園林有台北板橋林家花園、台中霧峰林家萊園。但是，再怎麼精美的庭園，如果沒有園藝師或者園丁養護，恐怕雜草叢生，雜亂無趣。

西方園林最著名庭園可以溯源到巴比倫空中花園，羅馬時代莊園大抵以建築物為主體；現存於西班牙南部安達魯西亞的阿爾漢布拉宮（la Alhambra）為阿拉伯名園，宏偉噴泉，令人驚嘆。歐洲文藝復興以後的皇家庭園也種植蔬菜，因為當時君王、貴族愛食蘆筍，園藝師無異於蔬果種植者。凡爾賽宮營建時，國王給予農藝師如同藝術家般的俸祿，園藝師地位大為提升。

日本寺院庭園以枯山水聞名，室町時代人們稱善阿彌為「山河平原者」，意味著建造庭園山川的人；日後雪舟、夢窗疏石都是著名園藝家，日文稱為「庭師」（Niwashi）。京都的西芳寺、天龍寺皆為夢窗疏石傑作，這些出家人被稱為「石立僧」，亦即擺設石頭的僧人。

維克多・雨果的《悲慘世界》主人翁尚萬強，因小過被判刑而逃獄，逃亡途中由神父收留過夜，半夜盜取器皿、燭台，途中被警察拘捕，警察帶他回教堂，神父居然說這些物件都是贈予。逃過牢獄之災的尚萬強，終身帶著燭台，砥礪照亮自己的良心，從此改過自新。他日後經商致富，被選為市長，當他知道曾在自己工廠工作的傅芳婷之遭遇與死亡，與他工廠的制度有關時，內心深切自責，經歷千辛萬苦，救出她的女兒珂賽特。尚萬強帶著幼小女孩隱姓埋名，躲到巴黎女修道院，在此當起園丁，給予良好教育。尚萬強做一個心地正直的園丁，地位雖然卑微，卻擁有崇高靈魂。

黃仁勳回憶有一年暑假帶家人參訪銀閣寺，見到一位園丁細心撿起枯萎青苔，然而庭園偌大，因此驚訝提問。園丁回答已經照料廿五年，有的是時間。簡單的對話給黃仁勳莫大啟示，從園丁身上學習到善於安排自己時間。

雨果塑造一個正直的園丁形象，黃仁勳由異邦園丁身上獲得人生啟發，我們可曾在日常的偶然邂逅中獲得什麼啟發呢？

（作者為亞洲大學現代美術館館長）